貓頭鷹的心視界

父親您的身體一直不太好，最終還是被送進了急診室，看著您骨瘦如材、全身插滿管子的小小身軀，在抽痰時無助地奮力抵抗，我真的好想大聲喊：就讓爸爸好好走，別再受這種苦了！經過幾天的折磨，您還是陷入昏迷，送進無菌室隔離加護病房，探病時間有限，一次只能進去一位還要全身著無菌衣，我們儘可能輪流進去。握著您的手，沒有溫度、沒有回應的手，我記不得上次握手的情景，也記不得您的手是否一直是這樣小小的？應該不是吧！  

凌晨三點的刺耳電話聲劃破寂靜，這種時間的電話就是答案，雖然是早預料到的結果，但還是有說不出的茫然，黑漆漆的街道只有街燈和車燈有著呼吸，我腦中一片空白，什麼想法都沒有，只是不知為何眼角的淚水不斷，我一個人走在醫院的長廊，不知走過多少次的長廊，只有微弱的燈光和腳步聲伴著我，我低頭看著自己的腳步希望永遠都走不到盡頭。

哥哥觸碰您因為長期插管而無法閉合的下顎，希望您的遺容能好看些，但幾次下來功效不大，一旁的姐姐撥開哥的手，哽咽地說：不要再強迫他了！我強抑制住的淚水又不爭氣的湧出，別過頭去希望能緩緩自己的情緒，仰望著天花板希望能阻止淚水滑落，『爸，真的辛苦你了，希望您能快樂些！』這是我最後想跟您說的話！

您離開後，我的感官神經就像突然被打通一樣，只要看到有人發生不幸或聽到喪禮樂聲，我的淚水就像水龍頭般的一發不可收拾，那種心痛與不捨我能感應！對於小時候的不懂事，不懂您的嚴厲，不懂您的寂寞，不懂您的思鄉，不懂您的格格不入，隨著年紀漸長，我慢慢懂了，卻更加心疼您的不被了解，直到臨終前都不被諒解。我想您是愛我們的，只是您是如此不善於表達，我想您直到現在也還看顧著我們，才能讓我們彼此珍惜也照顧著彼此，謝謝您所給我的一切一切，最重要的是教我懂得如何去愛、去付出、去接受！ 

六年過去了，有些畫面卻一直一直存在著。我知道生老病死只是一個過程，一段必經的過程，但看到那已沒了意識的眼睛，雖有呼吸但沒了靈魂，我不知道我自己是否會選擇另一條路？急診室總能給人很多感觸，曾有朋友說：他沮喪時，有時會來急診是走走，讓自己知道自己是何等幸福，能走能跳就該是最大的滿足！我珍惜這樣的滿足！